三年不更新,更新写三年

绝世老鸽王请不要妄图催更:-D

北极圈常驻人口不常移民,间歇性发疯更文

关于

【启强】极昼的永夜

为什么我这么魔鬼?父子组已经虐出胆汁了还要雪上加霜。


窥屏许久,不过还算新人吧。


老师们都是世间瑰宝啊!!小破球什么的都好好磕啊啊


一发完结吧,不要写太久了要不然我就停不下来了。


SUMMARY :木星成功被点燃后,刘启为保护韩朵朵而因低温陷入昏迷,在梦中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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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闹钟温声地叫唤起来。


刘启翻了个身,将一直喋喋不休的钟拍倒在地。这么早的点,除了他老爸刘培强,也不会有谁会去刻意设定的了。


刘启都二十一岁了还跟爸爸睡在一起,挚友李一一天天乐此不疲地拿这个说事儿。你说你这个人,面上冷成大冰山,没想到内里却闷骚成这样,流的是岩浆吗?


你管得着吗。刘启那眼神刀子似的甩过来,活像只却被人觊觎自个儿藏好的骨头一样的恶犬。再说他们家那床够大,再来两三个刘培强都没问题。


啧啧,够凶了,宿舍门口缺只看门的,挺适合你啊。


得了得了,再贫小心刘户口把头给你敲掉。Tim好心相劝。


自从听了刘启妹妹对这小霸王的“爱称”之后,大家都这么改口了。


意外地,刘启也没为了这事挨个修理一遍他们,就好像合该这么叫着一样。


再说,这韩朵朵本来也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是他姥爷出任务时外边带回来的,要不然凭着刘启这都要和小孩子吃飞醋的劲儿,韩朵朵哪还有开口喊他“户口”的份?


所以说,这真是奇了怪了。


被他扫到地下的钟还在锲而不舍地嚷嚷,刘启也不敢真把这小家伙砸了,上次就那么随手一丢,爸爸以前最喜欢用的小闹钟给弄坏了,电池都飞出来一块,给刘培强心疼了好一会。


可刘启心疼他爸那表情,他就见不得刘培强露出那种伤心的模样,更何况这表情还不是对着他刘启。于是刘启就琢磨着把这小东西修好,他一个学机修的老爷们成天跑到人家物化生理科实验楼逼着人家教自己修闹钟。


他们那个大学个个专业出身的谁不是拿诺贝尔奖的料?修什么不好偏偏是个闹钟。



“哎启哥,我说啊,你直接给你爸买个新的不好吗?夜光全自动,声控触摸屏,多棒啊!你上次参加机修比赛拿第一名回来学校不是给你发奖金了吗?还至于跟个闹钟较劲。”



“又不是你亲自修屁话怎么这么多?”刘启小心翼翼地举着那块小小的闹钟显示屏,转来转去无从下手。



“成成成!算我服你了。”何连科耸耸肩,照着说明书边给刘启读着边演示给他看。



这小子死活不愿意拿自己那个小闹钟练手,无法,何连科只得拆了他们宿舍的唯一一个闹钟给刘启做示范去了。


刘启有钱,当然有。参加各种各样的机修比赛问答比赛,学校都给发奖金。偶尔还去各种修车部当个兼职,每个月也能得到那么点零花钱。


别说一个闹钟了,就算十个全自动他都买得起,但这个对于他爸爸来说太重要了,以前刘培强在他四岁的时候出任务,去空间站轮值了五年,随身带着这个小闹钟还是刘启哭着闹着要姥爷买给刘培强的。


“爸爸在天上,看到它总会想到我的。”刘启把这个送给刘培强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父亲眼眶红了。


这个闹钟成了刘培强最宝贵的那一个。


刘启其实也没怪过刘培强,妈妈死的那天刘培强说什么也赶下来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见妻子最后一面,只是颓然地坐在医院火化室门口,一言不发。眼睛哭得通红的刘启亲眼看着火焰窜了上来,烧尽了他记忆中一直微笑的那个美丽女人的景象。


他推开门,看见爸爸同样是红红的眼睛,眼泪却一直没有掉下来,就好像那把火也把爸爸也一并带走,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妈妈没了,只有我能陪着爸爸,保护爸爸了。男子汉就要保护家人,他不能让爸爸再受到更加沉重的伤害了。


小小的男孩握紧了拳头,扑进了父亲怀里。刘培强抱紧他,压抑的哭声轻轻地回荡在刘启的耳边,一直没有被忘却。


刘培强轮值的时间结束,就回到了地球。从那一天起,他一人就开始扮演了母亲和父亲两个角色,刘启从爸爸身上感受到的爱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


妈妈的离去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至少他还有爸爸。


突然走神了,想到了这么久远的事。


不管怎么样,失手打坏它的还是刘启,虽然爸爸表示不用太在意,但是刘启可受不了,这钟陪了他爸多久,修理过不知道多少次,虽然现在都有些失灵了,声音时断时续的,但好歹也跟着他爸十几年了,那么久的记忆不能说没就没了啊。


刘启不仅把人家修好了,什么年代久远的小零件都换了下来,音量还调成了可控的。每天叫的那叫一个精神,连带着他爸都精神了不少。


于是连带着,刘启也跟着精神衰竭许多。


好在爸爸后来贴心地调了音量大小,也够刘启拍掉继续睡回笼觉了。


平时都是刘培强睡在里边靠墙。等刘启把闹钟关掉了,他自己也才起床。今天刘启摸了摸旁边的位子,冰冷的温度显示人已经离开好久了。


他侧耳听听厨房里时不时传来的锅与铲的碰撞声,还在疑惑怎么今天爸爸起得这么早。


他在床上挣扎了好久,才磨磨蹭蹭地起来,桌上红字的日历明晃晃地标着今天是星期三。他从学校回来也才刚两天。


想到散学典礼之后爸爸开车来帮他拿行李这事就能令他得意上半天。都大学的人了,家长多是任自己的孩子自生自灭,哪像刘启他爸,周周嘘寒问暖不说,隔几个月还寄来好多北京的特产和小食品让他们分着吃。


大家对于刘启这种在爸爸面前乖巧殷切得不行,就差条尾巴晃着的行为表示鄙视,谁都知道平日划分掉爸爸给寄过来的零食最多的大魔王的嘴脸是多么可恶。


刘启在对着爸爸面如春花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威胁他宿舍这帮天可怜见的小伙伴:要是敢说我一句坏话,开学你们就等着被塞厕所吧。


大家敢怒不敢言,目送大魔王跟着爸爸分担行李走了。他们还在说呢,怎么刘启的行李一箱绝对装得完,还偏偏分出一袋不轻不重的刚刚好,不是找事干嘛。


原来是给爸爸提的啊你这个好儿子。


刘启起来洗漱过后跑去厨房粘着他爸了。继而起床的韩朵朵表示根本没眼看。她户口哥把头靠在刘叔叔颈窝里,还蹭了蹭,丝毫不介意这点身高差。


刘培强给儿子蹭得痒痒,轻轻推了一下刘启的脑袋。头发刺刺的,就像狼的皮毛,摸上去是生硬的一般。


刘培强遗憾儿子头发的手感,明明以前还是像小奶狗一般软乎乎的,怎么眨眼就变成了帅气的大狼这样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好摸。


“爸,你干什么呢。”刘启迷糊着,差点在爸爸暖暖的体温中继续睡去。



“哎,这不琢磨着给你弄个早餐嘛。”刘培强说这话时把头转了回去,刘启感受到了,他没抬头,看着旁边擦的发亮的冰箱面上映出两人不太清晰的影子。


刘培强没说真话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


刘启没拆穿,爸爸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肯定不只是做个早餐这么简单。


他打了个哈欠,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后面的韩朵朵。


“傻站着干嘛,过来帮拿碗。”刘启使唤着韩朵朵。


女孩无语,自己都在后面看了这么久了,这俩就像学校里谈着恋爱腻歪得不行的小情侣。你看刘户口那迟钝的反应力,肯定是了。


能怎么办呢,哥傻了也还是得兜着,谁叫那是哥,蠢也不能乱丢啊。


韩朵朵走过刘培强身边的时候朝他眨了下眼,刘培强心领神会,抿嘴笑了。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刘启不爽了,刚才爸爸不说还好,跟着韩朵朵一互动他就受不了。正主还在这,韩朵朵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跟我爸搞小动作吗!


刘启看着吃早餐的时候两人心照不宣的样儿,恨得牙痒痒。趁着他爸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就闪进韩朵朵的小房间。


女孩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把桌上的小玩意儿拿书本盖住。


“这偷偷摸摸干什么呢?”刘启挑着一边眉毛问。


“没......没啥,学校手工课,我就随便做做......”韩朵朵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看刘启。


刘启再也没去计较什么了,他伸手扯了韩朵朵的脸往两边拉。


不是亲生的,还这么像?













刘启也不去探究这俩到底在干什么了,他就好整以暇地在工作室里等着。完善一下上次李一一提到的小零件,再翻翻课本打发时间。


天知道为什么他那本课本翻来翻去还是这么几页。


就这样坐到了晚饭点,还是没有动静。刘启实在坐不住了,他出门一看,韩朵朵和他爸还特意合上了厨房的玻璃门,在里边有说有笑的。


刘启嘟起了嘴。他不开心。


门铃响了,爸爸拉开厨房的门,正好看见刘启在前边。


“去帮爸爸开个门啊。”


好吧,爸爸的话还是要听的。刘启乖乖地去了。是姥爷和姥姥。


刘启乖巧地道了声好。韩子昂身子还是那么稳健,拍拍刘启的肩膀,“好小子,今天又长一岁了吧!”


什么什么?


刘启这还没反应过来,姥姥从后边凑上来,笑眯眯地说,小启啊,今天你生日,该不会自己都忘了吧?


韩朵朵气冲冲地跳出来,“都要姥爷姥姥保密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告诉户口啦?”


“我不告诉这臭小子,鬼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啊!”


刚才外孙一脸消沉,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启又跟爸爸吵架了呢。


虽然说他们父子的关系一直很好来着。


知道了爸爸私下在干什么的刘启,心里是既欣慰又难受,高兴的是爸爸心里想着还是自己的事,难过的是他又有事情瞒着自己。


刘启最讨厌刘培强有事瞒着他,因为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爸爸却以为他不懂。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让刘启突然红了眼睛,韩朵朵大声嘲笑户口太感性了,都这么大人了过个生日还随随便便被感动到哭。


刘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流个不停,橙红色的蜡烛光芒刺眼得好像下一刻就能令他失去视觉,刘启克制不住地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苦痛。


也许是因为自己又长大了吧。


刘培强催促刘启赶紧许愿,他也顾不上自己脸上泪痕遍布,大声地说:“我要一辈子和爸爸,和朵朵,姥爷和姥姥在一起!!”喊得那么大声,生怕被听不见似的。


“户口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不知道吗?”韩朵朵一脸惊奇地问道。


刘启只顾接过爸爸给自己切的蛋糕,没去理会朵朵的话。


这蛋糕谁教你做的?


怎么?不好吃吗?爸爸空间站上的同事教的,我在上面每一年他都给爸爸做蛋糕啊,就是这小伙子脑子不太灵光,次次插的蜡烛都是和我那一年的岁数是同样的量.....


没有,就是......



太甜。甜得他突然又想哭了。




他们嗨了一晚上,李一一和Tim,王磊和他舍友那群小伙子都给他发了视频通话祝他生快乐。


李一一说礼物的话回家那天本来要给的,结果刘启走得太快,大家全给你床铺上堆着了啊。


刘启恶声恶气地道了谢,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群好朋友,是他大学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几年的情谊足以让他们以真心相待。


韩朵朵做的那手工简直是惨绝人寰。明明手脚都没长利索,还偏偏要做几个难度系数忒高的小人,还把他爸爸那个做的那么丑!


韩子昂姥爷给了刘启自己开的那辆车上挂着的平安符,说是以后刘启有了自己的车,把这个挂上也有点念想。


姥姥给了刘启一份拼图,选的是他最喜欢的宇宙主题。


刘启等了好久,还是没等到他爸爸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启破天荒地先刘培强一步钻进了被窝,往靠墙的那一边拱去了。


刘培强洗完澡,见儿子团个虫虫模样在床上一动不动。他觉得好笑的很,刚想拿手机过来拍照,刘启就从里边钻了出来。


“爸,我的礼物呢?”小狼崽子开门见山。


刘培强这时候就显得有点窘迫了,“本来说想刚才就给你,感觉好像不太拿得出手.....”


“我不管,我就是要。”刘启那手伸得直直的。


刘培强拗不过,他也翻身上了床,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个小盒子,打开。


他自己的那块蓝色的领航员徽章。


“你小时候一直想要来着,政府那边又不批,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得到,就是晚了几年.....”刘培强话没讲完,就被儿子抱住了。


“咋?又要哭了吗?”爸爸笑着拍拍刘启的后背,“你哭爸爸也不会笑的。”


刘启闷闷地在他颈窝边说活,他一时没听清。


“都说我很感动啦!”刘启放大了声音。


“爸,你说愿望讲出来真的不灵了吗?”刘启抽泣的样子让刘培强想起来以前发现圣诞老人根本不存在的时候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也许吧,如果真的不能实现,说出来不是也没有意义了吗?”


刘培强轻拍刘启的手一直没有停下动作。


“爸爸,你会一直在吗?”


“在呀,刘启需要爸爸的时候,爸爸一直都在。”









刘启做了个梦。



梦见他还那么小,还可以缩进爸爸怀里撒娇。


“刘启启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呀?”他爸爸抓着他乱挥的小手,温和地笑说。


“刘启长大要做大英雄!”男孩把手举起来,好像他就可以直接这么飞向太空一样,“要能拯救世界!”


“哇,我儿子这么厉害吗!”刘培强眼角的笑纹荡漾着柔和的波涛。


“爸爸就可以是大英雄的爸爸!所有人都会知道刘启和爸爸的名字。”


蛋糕上的烛火还是这么亮,他抬头却看见了黑夜的天空。


上面盘旋的,是他曾经最喜欢的那颗星球——


木星的纹路。








刘启醒了,眼角好似还留着泪珠的重量。


他把刘培强抱得很紧,就像梦里父亲抱着自己生怕自己掉下来那般。


爸爸在自己已经变得宽阔的臂弯中安静地沉睡。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爸爸就变成了睡美人,就算王子来了,怎么样都无法把他唤醒。


荆棘遍地都是,扎得寻觅过来的少年鲜血横流。却只能看着他的宝物隐没在光芒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亲吻抵达不到它应该去的地方,最后的低语谁都不曾再听见。


刘启给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一哆嗦,动静不算大,可是还是把爸爸弄醒了。


父子俩也是头一次在这么凑巧的时刻对视,多少有一些无所适从。平日都是刘培强起得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醒来的时候看见儿子对着自己发呆。


爸爸唤回了刘启发散出去的思绪,赶紧让儿子去洗漱。


刘启也不知怎么,看着刘培强转出房间的背影,心头就好似被什么梗着,涌上来一阵苦涩。


星期四。


大红的数字,显眼地在桌上立着,时刻在提醒着什

么。


“爸爸。”


“嗯?”


“爸爸。”


“嗯。”


刘启一直在用这亲密的称呼喊着刘培强,父亲也没有不耐烦,一直都认真地回复他。


这两个字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沉重。


“怎么了?大早上起来精神不好。”刘培强将早餐摆上桌,招呼起来的韩朵朵快来吃饭。


“做了个梦。”刘启咬着筷子,“梦见以前老师布置了个作业,说要对家长说一百次‘我爱你’。”


“啊,后来你就照着手指数,数到第四十七次的时候忘记自己数到了哪,就把这事忘了个彻底。”刘培强回忆起来,这情景仿佛还在昨天。


老师布置的任务并不急于一时去完成,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对于一件事情的专注并不会坚持太久,于是这份作业将会一直被搁浅。也许到他们长大,再想起来,还会嘲笑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幼稚的举动。


“我都二十一岁了,还没说到第一百次嘛。”


刘培强好似知道了儿子下一句要讲的是什么,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那现在再来一次,爸爸。”


“我爱你。”


韩朵朵从卫生间出来,听见刘启的这句话,居然萌生不出一点嘲笑哥哥的念头。好像她自己也在等这句话,等到了刘启二十二岁。











星期五那天,父子俩上街去逛了逛。刘启怕自己的爸爸被人群冲散,手就那么一直紧紧地牵着。


北京。一如既往的热闹。浓重地域气息的吆喝声,行人的对话声,车水马龙驶过的声音,对于刘启来说又熟悉又陌生。


他抬起头,太阳好好地挂在天上,持续地发亮。无需担心它是否会在人们的视线中陨落。


好亮。就好像一直都没有夜晚一般,亮得刺眼。


“爸爸,你说,要是北京的太阳一直不落,还看得见星星吗?”


刘启问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要是一直都是白天,也许只有你心底的夜晚看得见星星吧。”


刘培强一脸正经地回答。


噗嗤。爸爸也会说这么有文采的话了吗。


偶尔也要看一些带哲理性的书啊,这么多年该不会是一直没看过吧。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咯,逼着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没意思。


刘启把头撇向一边,拒绝和父亲再讨论这个话题。他不喜欢在爸爸面前谈论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这让他得不到父亲的认可,总令他有些失落。


在买了几件衣服和给朵朵的小零食之后,他们还是去了书店。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十分诚实的刘启同学在爸爸看向他书篮里那堆厚厚的哲学类书籍的时候,又一次自然而然地傲娇起来。


“不是你说要我看就看的啊,就是突然有了兴趣!”


刘培强笑了。



还是记忆中的那样,眼里盛满温柔,一直没有变过。











星期六那一天,天气很好,凉风一直在吹,打在脸上很舒服。


刘培强开车将刘启带到了他们以前就曾来过的海滩。


波浪从远处涌起,到了岸边逐渐褪为小小的水线。一遍遍地冲刷褐黄色的细沙。


刘培强又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什么都不看着刘启的眼睛。


刘启一瞧见他这样子,知道他又有什么瞒着他了。


很久以前,空间站需要他回去矫正数据的时候,要走也不过几个月,面对越发精明的刘启,他每次都用这样的表情,在离去之前满足刘启所有的愿望。


“又要去做任务了吗?”刘启脱了鞋挽起裤脚,站在浅浅的浪潮里。“说说看,是为了世界,还是为了你自己?”


第一次走的时候,他说那是对于世界来说,很重要的任务。


后来几次走的时候,他说那是他的生涯中,很重要的任务。


这一次是什么?


刘启弯下腰,捧起了一小堆水。撒向了空中。


“儿子,你现在抬头,看得见星星吗?”


“当然.....”刘启抬起头,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隔着一层玻璃,望着镶嵌木星纹路的天空。那上面,有一颗星星,最大最亮。


他在那层玻璃上,看了自己的倒影。


正如他现在一样,无助地流下泪来。


“刘启,我的儿子,”刘培强走上前来,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爱的人擦去泪珠,就好像帮他抵挡所有伤害那样,温柔而果决,“爸爸的这最后一个任务,不是为了世界,也不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刘启。”


刘启耳边突然轰鸣过飞机的引擎声,他望向海际,有一座很大的机器伫立在那里,发出淡淡的蓝光。


所有的东西又顷刻消失了。


只留下他,他的父亲,和脚下这片海,头上磅礴而闪烁的夜空。


“爸爸最后要去做的,是去天上,做刘启的星星。”


刘启哽咽得说不出话,他扯着刘培强的衣角,像很久以前徒劳的挽留。


爸爸的手过来牵起刘启的,曾经那么宽大的手掌,现在突然变得更加渺小了。


刘启紧握着爸爸,感受刘培强的温度逐渐散失,握着的手慢慢失去了形体,他害怕他抓得太紧,爸爸就越发消散得更快,可他还是贪恋这最后一点点时间。


他甚至都不敢眨眼。


“刘启是大英雄了,拯救世界的那种,爸爸很欣慰。”


“可我的刘启,世界的英雄啊,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所以爸爸,就要做刘启的星星,一直告诉他家在哪里,该往哪走。”


“儿子,爸爸这次要走,时限是你的一辈子,你还等得起吗?”


刘启抽泣着,仿佛要把他这一生的眼泪流干,他点头,又慌忙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曾经编织了小刘启梦境的这片海里。


“那就再对爸爸说一次那个吧,还没到一百次,我还能再要一个吗?”


刘启不断点头,像只挣扎不断的气息奄奄的小兽,而能保护它的那个坚定的身影就要悄然消失了。


“爸......爸、我、我......”


他想说,说他们都了解的那三个字,他还想说,一百次没说够,你想要多少次,我都给你。


可现在,他连一次都不能完整地拼起来送给自己的爸爸。


“刘启,我最爱的儿子,你要记得,当你找不到家在哪里的时候,你就抬头......”


“爸爸一直都在。”


刘培强的身影渐渐隐去,变成了一颗小小的光点,浪花轻柔地将他托起来,托得好高好高,托到了刘启再也碰不到的高度。


“爸爸也爱你。”


于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来得及告诉他。


我也爱你,比你给我的,还要多。


比你周围的星辰,多上千万倍。











刘启醒了。


没有闹钟,没有透进来的轻盈的阳光。


他在医院,灰暗的天花板,让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自己那间狭小的小屋。


他自己的病床上,堆满了他们的东西——那些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本来豪不起眼的小玩意。


朵朵千辛万苦地去收集,何连科的东西却怎么也凑不出来了。


旁边的电视重复他们这支英勇的小队的光辉事迹,他们的名字,就像荣耀一般被所有人念起 。


有还活着的,死去的,还有在天上,却再也下不来的。


刘启成了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他和父亲的名字终于响彻云端之上。


这却不是他最期望的,他永远也没办法完成的愿望,甚至到了梦里,都无望实现。


他回来了,从永无止境的沉睡中醒来,没有王子,他比另一位睡美人幸运,还有能叫醒他的星星。


北京还是看不到星星。这里的白天,亮得刺人眼睛生疼。


可在刘启的黑夜里,永远都有一颗星星在闪烁。比太阳还要耀眼。


在极昼的永夜里,永远不会坠落。


还有51次,他还是要说,要说上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对着那颗星星,说到海水倒退,说到银河停止流淌。


再说一遍,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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